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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白色强人》陪着你走07

  “唐明，我其实……”
  “先不说这个了，早点休息吧。”来自唐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，让阴沉多雨的而晦暗的房内，更添一丝凉意。唐明背过身去，身后的苏怡，落寞地陷入同样阴沉的背影里。
   一夜未休止的雨，是最好的白噪音，让苏怡原本早上6点能自然醒的生物钟失了灵。窗外是没有阳光的天明，早春的湿冷浸透空气，蔓延到屋里。苏怡竖起睡袍的领子，裹紧脖子。正当她顺手整理窗边凌乱的书桌时，房门的响动提醒她，唐明出门上班了。苏怡快步走向厨房，眼前的清锅冷灶表明，原本想在和他共进早餐中，再沟通一下的希望，没戏了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明城北，急诊室
     苏怡收工后换好便装，步履匆匆的离开。背后的琪琪，拉了拉汪姑娘的袖子。
    “有没有觉得最近A&E好像少了点什么呀？”
    “少了什么啊？”汪姑娘接过话题，视线并未离开眼前的电脑屏幕。
    “副院长啊，你不觉得最近副院长都没怎么下来过吗，好像苏医生这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上下班的，不知道副院长和苏医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？”
    “是嘛，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哦。”
    “A&E很闲吗？还有时间管别人的事，要不要给你份文件送上CTS，自己去问问副院长啊？”八卦话题刚开了个头，余湛琛突然的出现，打断了兴致，琪琪只好悻悻离开。

    天后某甜品店

    “杨太啊，刚收工就被你拉到天后，然后你居然点了3份，被院长知道了我带着一个孕妇来吃甜品，明天我不用上班了。”Yan一如既往的对甜食没有提抗力，苏怡忍不住揶揄道。
    yan努力克制着即将溢出眼角的兴奋，“我儿子想吃嘛。这次糖耐终于过关了，你是不知道，我这段时间连一口水果都没有吃，还天天扎手指，太难过了。我保证，就吃一点点，千万别告诉YT，他整天就会瞎担心。”
    此时的Yan已经是名7个月的准妈妈，但从背后看去，丝毫没有任何臃肿的迹象。她意犹未尽的舔着甜品勺上残留的冰淇淋，话锋一转。
    “听说呢，这几天我们医院最恩爱的那对，好像在闹变扭哦，说来听听啊，怎么回事啊？”
    话音刚落，来自苏怡眼神中的锐气，扑面而来。
    “哦，有人说是要我陪，原来是想听八卦啊。”
    “关心下姐妹好嘛。”
    Yan的小心思早被苏怡看穿，又是要吃甜品又是要出门上街，其实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散散心，只不过戏太渣了。
    “其实也没什么，我有做试管的打算，但是唐明他，不是很赞同。”
    “怎么突然这么想？”
    得到的答案在Yan的意料之外，印象中，苏怡复婚后对要孩子的态度，一直都是顺其自然不强求的，反倒是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多过两年二人世界的自己，转眼，已进入卸货的倒计时了。
    “我目前的身体状况，自然怀宝宝的几率比较低，所以”
    “你们……吵架了？”
     苏怡不语，面前的热朱古力已经被她有意无意的搅动了一圈又一圈。相比争执，也好过如今唐明完全回避沟通的态度。
    苏怡一直都很喜欢小朋友，念书时毫不犹豫的选择儿科。苏怡也很清楚，唐明对父亲这个身份的期待。记得当年那对连体婴儿，在满2岁时回到医院复诊，唐明在帮他们做检查时，那满心满眼的宠溺，苏怡一直都忘不了。虽然唐明没有给她任何压力，但眼看着自己步入高龄产妇的年纪，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，对自己，对唐明都将会是很大的遗憾。
    如Yan所说，如果因此激烈的争执一番，或许还没这么烦恼，目前唐明这种一直回避的态度让苏怡特别无奈，这个傻佬，认定的事情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    在思绪中，原本温热的饮品早已凉了大半，苏怡小口啜饮，品得的只有寡淡的口味。苏怡摇了摇头，“一段时间没来，这里的水准下降了。”
    “要孩子呢，有时也讲缘分的，也许唐明是担心你呢。”Yan感觉现在的自己，要去安慰苏怡，有点尴尬，又不敢说的太过深入，怕勾起了苏怡不愉快的回忆。
    夜里，唐明在办公室的电脑前，亮着微微的荧光的屏幕反射出他表情严峻的脸。自从苏怡向他提出考虑试管的想法后，他心中这几年一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维护的领域，似乎变得岌岌可危。
   这段时间，唐明不断查阅了各种关于试管婴儿的资料，了解的越深入，就越不忍心，他舍不得苏怡受罪。好不容易陪着她走出那段黑暗的日子，任何的不确定和风险，都是他不能接受的。所以，当苏怡提出这个想法时，唐明是明确表示拒绝的，可每次苏怡失落的表情，又让自己陷入了不忍心，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心软，唐明只好一次次的逃避，逃避每次苏怡发起的沟通。
    深夜，唐明回到家中，客厅中留了一盏小灯，进门就闻到空气中飘着的香味，苏怡为他煲了汤。无论多忙，苏怡都把妻子的角色做到了满分，以前是，现在依然是。现在的家充满着烟火气息，天天有靓汤喝，冰箱里总会有新鲜的水果和食材。茶几上时不时会出现不同的鲜花，黑白灰为主的沙发和床单上，点缀上了马卡龙色系的抱枕和薄毯，每个细节都是唐太精心打理后的结果。相比自己对家庭的付出，唐明觉得他就是个坐享其成的人。望着已在房间内沉沉睡去的苏怡，唐明陷入沉思。
    连绵多日的阴雨天终于有了放晴的趋势，苏怡苏醒后，发觉枕边人已没了踪影。走到客厅，才发觉唐明竟然已经做好了全套早餐，牛奶，煎蛋，全麦吐司，连水果都切好了。苏怡以为自己在做梦。看着唐明高大的身躯，被小码的女款围裙束缚住的样子，样子实在有点搞笑。唐明拉过苏怡，把她按坐在餐桌前，催促到“赶紧吃，今天难得一起休息，我们去爬山。”
     大东山这条登山路径，对于他俩来说，已经非常熟悉了，只要有空，外出登山成了俩人最好的解压方式。一开始，苏怡体力还跟不上，常常走着走着，需要唐明拉着她向前。如今，倒成了苏怡走在前面，时不时的催促一番，“快点呀，跟上啊。”
    当然，登山的目的地，一定是唐明栽下的两颗梧桐树，这两年，愈发可见的高大茂盛，枝叶层层叠叠，仿佛能看到未来将有的遮天蔽日之势。每次上山，清清杂草施施肥，都成了一件期待又富有成就感的事。
     今天天气很好，俩人心情也不错，一阵忙碌之后坐在树下喝水，唐明让苏怡靠着他的背放松。
    初春的暖阳，没有刺眼的光芒，却有慰藉心灵的暖，唐明看着光芒在树荫外洒下的一片金光，幽幽的开口道，
   “讲个故事给你听呀，从前有只乌龟，要和兔子比赛跑步，兔子心想，一只乌龟还想和我比赛，太自不量力了。”
     “这龟兔赛跑的故事，幼稚园的小朋友就听过了，干嘛突然讲这个。”苏怡被唐明的故事整得莫名其妙。
    “听我说完嘛，最后呢，乌龟是赢了兔子，不仅赢了比赛，还赢得了兔子的心，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，兔子和乌龟在一起后，就没有一天懈怠过，总是一直在跑一直在跑，因为兔子想要追回过去浪费的时光，但乌龟一直还是老样子，做什么都慢吞吞的。有一天兔子和乌龟说，我有一个新目标了，我决定要更努力，我要跑的更快一点。你猜乌龟怎么说？”
    苏怡想了想，“如果乌龟如果很爱兔子，就一定会给兔子拍手加油吧。”
    “对了一半，乌龟说，你有什么目标，我都支持你，但是如果你跑的累了，我愿意驮着你向前走，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走的慢。”
    唐明在说到故事的结尾时，双眼是坚定的看着苏怡的，他的眼中，是苏怡带着笑意的脸。“老婆，你决定好的事，就去做吧，我支持你。”
    “真的，你同意了”苏怡又惊又喜，没想到唐明能够转变态度。
    “你做这个决定，本来就需要很大的勇气，我没什么能做的，只有支持你，但前提，一定是要首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。”
    “太好了，谢谢。”苏怡开心的跳起来，这段时间积攒的阴霾一扫而空，感觉连空气中，都有了喜悦的味道。
      回程的途中，也许是心情放松，苏怡一上车就昏昏欲睡了，她把座椅往后倒了一些，没说几句话，就睡着了。
    “最近怎么这么能睡啊？”唐明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苏怡身上。
    “不知道，老是很困”车子转个弯，苏怡已经睡得迷糊了，她隐约感觉车子开了多久，她就睡了多久，中间唐明好像还下车了一下，但是做什么就完全不知道了。
    而唐明看着睡着的苏怡，拿出手机，翻查了日历，又沉思片刻，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线。
     行驶在公路上，余光中，瞥见车窗外满眼的新绿，在风中摇曳着，散发着无穷的生机，唐明心中，一个声音缓缓响起:
     再会，我的幸运之树！